第三章 街头结仇初惆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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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了内力,以你的血滴上,用心力也一样可以抖直它,只是不到万不得以别用此法,此剑通灵,用一次会让你耗尽心血大病一场,久了会折寿的。在你三岁时为师试用此剑,没想到它自动绕上你的手腕成镯,当是认你为主。从前你不知它是裁云剑,动不了心念自然使不了。现在它与你心意相通,师傅送你此剑,是想让你在不得已时能得以保命,你答应师傅,不到生命危急时千万不要用它……更不要以血驱剑!”道衍脸上显出了郑重之色。
徐辉祖牵了她的手走向内堂,锦曦心里嘀咕,夜已深了,大哥要带她去哪儿呢?见母亲么?
本想辩白两句,话说出口却轻若蚊蚋:“守谦哥哥和太子殿下他们比箭,硬拉着锦曦前去,前去助威……”
“为什么啊,师傅?”锦曦很好奇。她自懂事起,师傅就出现在庵堂后院中。只说与她有缘,夜夜前来教她武功与兵法。
“还有,不要告诉家人你的师傅是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人在尼姑庵,却每晚跟我学武。”道衍法师没有回答她,又多了重吩咐,他定定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为师曾告诉过你世间有两大名剑,倚天裁云,这裁云剑极为灵异,相传是欧治子在练就名剑之时发现治炼炉内居然有团铁精如水银流动,穷毕生之力炼成。这剑,在你三岁时为师就送给你了!师傅现在教你用法,你运劲到右腕试试!”
大哥在说什么?他想要说什么?锦曦心念数转,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
徐辉祖叹了口气。锦曦心中一喜,偷偷把眼睁开,微抬了头飞快的看了一眼。徐辉祖并未注意到这点,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靖江王请你外出吃八宝鸡,从辰时吃到酉时,告诉大哥,什么八宝鸡能吃这么长时间?”
“锦曦,跪下!”徐辉祖一掀袍角也跪了下来。
听到喝问,锦曦身上汗毛乍起,低下头结结巴巴地回答:“大哥,我,守谦哥哥他……”
珍贝赶紧扶住她,埋怨道:“表少爷真是的,都提醒了上百遍了,还是顾不得小姐身体。早准备好了,珍贝服侍小姐沐浴吧!”
她慢慢地抬起头,大哥徐辉祖负手站在中堂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想也想不明白,锦曦觉得自己多半不会再和那些亲王在一起,她对他们也没多大好感,特别是朱棣,才说一句玉棠春,就翻脸。锦曦哼了一声,才山时日短,对外面的世界的好奇心占据了她的思维,她美美的想,府中无人知晓她会武功,不用朱守谦,自个儿溜出wwwhetushu.comcom去玩也一样,还不会被大哥知晓。
徐辉祖“哦”了一声,淡淡地说:“原来又是守谦强拉了你去……”尾音拖得极长。
“是,大哥。”锦曦低头应下,独自往内堂行去。大哥一席话让心情有些沉重,她不太满意大哥的行为,在她看来天塌下来也会有父亲顶着。想起在心中如天人一般的父亲,锦曦慢慢露出微笑,迅速的将大哥今晚说的那些颇含深意的话抛在了脑后。
锦曦回家最怕大哥。徐辉祖今年十九岁,才华横溢名冠南京城,颇得皇上称赞,十一岁便奉旨为太子伴读,如今出任詹士府少詹士已经是正四品的官员了,甚得太子倚重。他少年老成,父亲徐达这一年来有公务不常在家,徐辉祖俨然就是一家之主。
锦曦呆呆的点了点头,大哥什么意思?她简直要抓狂了。及笄?心思向来敏捷的她猛然反应过来,大哥说的不是会是要她承诺用婚姻去维系家族的兴旺吧?锦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动突略这一想法,装着糊涂瞪大了困惑的双睛:“大哥,我听不明白,锦曦困了,可以先回房了么?”
锦曦回了府,蹑手蹑脚地往后院走,就听到一声冷冷的喝问:“锦曦,这么晚了才回家,去哪儿了?”
锦曦发下毒誓才看到师傅似松了口气。
“记住今天师傅说的话,若是……若是不与皇子有任何交集,便是最好了。”
锦曦躺在床上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知道师傅必定不会害她。脑中对今天的事情又仔细回想了一遍。似乎太子表示爱护之情送的玉佩太贵重,似乎秦王冷冷的眼眸中颇含深意。似乎燕王表里不一,似乎李景隆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草包,他的箭术似乎不比燕王差……
白天庵堂里的师太会教锦曦琴棋书画针绣女红,晚间便是道衍法师飘然而至。锦曦喜欢道衍师傅,他教她的功夫可以让她背了庵堂师太在后山如鸟一样的飞,自由得很。不知不觉竟也不觉得山中十年清苦孤独。
锦曦瞟了他一眼,跪在祖宗牌位前。
下山时师傅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锦曦,你回去后,只管在家装着体弱多病,不要轻易显露功夫,就算显露了功夫,也别让人知道你是徐家大小姐,答应师傅。”道衍法师眼中透出深意。他才五十多岁,须眉皆白,露出了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凝重神色。
锦曦听话的走了过去。
“锦曦,到秋天你就及笄了,知道了么?”
他心里是极疼这个妹妹的,就因为小时候算命先生一句话,爹妈生怕会害了他,又怕锦曦会真的短命。就把才三岁的她送到栖霞山的庵堂里养了十年。想到这层,心里对小妹的内疚感便涌上心头,低低叹了口气:“还好守谦知道给给换身男装,女儿家抛头露面的……以后要记得你的身份!”
“好锋利的剑啊!师傅,若是锦曦没了内力呢?”
道衍微微一笑,伸手扯下锦曦一根长发,往剑上一搁,轻吹口气,发丝便断成两截。
锦曦早听过裁云剑的威力,又惊又喜,却又疑惑地望向师傅,不知道剑在何处。只一愣神就看向了右手腕上的镯子。这镯子自小就戴在她腕上,脱解不下,色泽银白似玉非玉,似银非银,隐有云纹流动。习惯了就不以为奇,听到师傅所言,她试着运劲一吐,只见一道闪电般的白光从手腕吐出,在内力震荡下竟抖成了一根两尺来长的银剑。她仔细一看,却是无边无锋。
正想着徐辉祖停了下来。锦曦见进了祠堂,越发忐忑不安。
“锦曦,你虽然在山中呆了十年,要明白父亲的地位和朝廷的局势……”徐辉祖看牢锦曦,见她面带不解,叹了口气又道,“自古以来有多少功臣能全身而退的呢?你们身为徐家长房子孙,家族兴旺就系我们一身了。”
“父亲一生忠心耿耿,他总是不肯相信事实,锦曦,以后大哥的话你要记牢!大哥也是未雨筹谋!”说到最后一句,徐辉祖磕了一个头,沉声道,“徐氏子孙辉祖当以兴家业为己任,祖宗保佑!”
锦曦还在发愣,已被大哥带着磕头。
她还小啊,怎么会懂?以后再细细说与她听吧。徐辉祖摸摸她的头拉她起身,微笑道:“你回府时间不长,大哥忙完事每天总想瞧瞧你,出府去玩也不是多大的事,见时辰晚了不归大哥放心不下。这南京城谁不知道靖江王头大无脑,骄横无比。大哥是担心你。”
锦曦赶紧补充:“是啊,大哥,你知道守谦哥哥的脾气,锦曦说了好多遍要回家了,守谦哥哥玩高兴了,不肯走。”说着声音已哽咽了起来。她倒不是真哭,平时装样成了习惯。眼泪说来就来,不见得是伤心。只盼着这般示弱大哥能放她过关。
锦曦点点头,舒服地泡了个澡,上床躺着却又清醒了。
她低着头暗骂自己怎么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见了朱守谦是母老虎,见了大哥就成小白兔。搭拉着头只盼能混过大哥这关。
快到绣楼时她放缓了步子,对珍贝轻声细语地吩咐:“珍贝,备热汤,我累了。”
锦曦肖似母亲,徐辉祖却承继了父母的特点,面若文弱书生,举手投足间带着兵气,不说话只用眼睛淡淡的一瞥,如骄横跋扈的朱守谦见了他也会收敛几分,更不用说才回府一年多一直装乖的锦曦。